“小师弟……”眼见对方听了自己掏心掏肺的回答后居然笑着转身要走,息年衡快步跟上去,“莫不是被我吓着了?”
商隽迟摇头,脚步丝毫不停:“你说的我都不懂,也觉得自己是没什么能帮上你的,不如就别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姜国如何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至于孤山族人,若是当今的孤山一族已然激进到如此地步,区区自己,贸然阻拦,便犹如螳臂当车。
眼看自己对他掏心掏肺,对方竟是一个要置身事外的态度,息年衡无法接受:“小师弟,如今大势所趋,你留在这里便是我最大的助力,就算你不想再为我出手,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就是……”
商隽迟听到这里时自然想到,对方栽不了自己出手,便要逼自家便宜兄长出手了。
但凡是把自己扣下来,不只是自家便宜兄长,自家的爹娘还有师兄们如何会置之不理,还不得被他胁迫为他所用……
息年衡看出自己没有将他说服,反而更让他对自己心生厌烦,息年衡只得在叹口气后使出了另一招:“前些天师父派人送信过来,师父听说小师弟你在姜国,便让我多照顾着些,信上还说,过几日大师兄会过来……”
商隽迟本想回答,既然大师兄都要来,那就更没自己什么事了,可转念一想,人家说这一通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知道,现下的局面并非他一人来左右,自己的家门也正在背后操纵着各种事态的发生,自己已不能置身事外。
“是吗,那我们可得好好准备,替大师兄接风洗尘。”况且,他说什么莫非自己就都能信了,这事没这么简单,就算自家爹娘不是省油的灯,可自己若是走了,自家的人被他诓了怎么办,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阴沟里翻船……
见这下他是立马就缓和了口气,也不再心心念念要走了,息年衡不敢太乐观,小心翼翼道:“小师弟,我告诉你这些,无非就是不想被你厌弃。”
商隽迟不赖烦地笑笑:“你想多了。”谁有闲心管你怎么想的……
说完这些商隽迟就低头要往回走,哪知对方又缠上来,商隽迟正想开口戏谑两句,哪知这一开口话还没出来先就吐了血……
一种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感朝他袭来,要命,自己该不会现在就要玩完了吧……老天爷怎么能这么玩!
见他一边吐血一边瘫倒在地,息年衡大惊失色:“小师弟……”
商隽迟嫌他鬼吼鬼叫的吵得慌,用力将他推开:“你走,我没事……”
息年衡见他如此状态了还不想自己担心,当即更是焦急:“小师弟,你这是……”
一想到自己即将殒命却是这么个人杵在面前,商隽迟就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正在强作镇定运气调息,这时背后来人将自己按进怀里,他一看来人:“兄长……”自家便宜兄长冒出来,自己这下是安稳了。
“没事的,没事的,嘘……别说话……”谭夙抱起他消失在了息年衡的眼前。
“嗯……”商隽迟闭上眼,想着自家便宜兄长来了,会没事的……
每次到了生死关头时,商隽迟都特别有感触,自己其实还不想死……说什么后事该怎么安排,那都是嘴硬,自己哪里愿意闭上眼睛,自家便宜兄长这般如花似玉的,自己要是不在了,不是要便宜了别人……
是啊,还是想做那个挡在他身前替他抵御一切的人,自己从没想过要把他让给任何人……
“你领了二十年的寿数,还有几年可以挥霍的,怕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时,商隽迟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看见的是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
“这是在什么地方……”说话时商隽迟已悄悄掐了自己一下,不错,自己确实是在做梦的。也对,若非是又陷入了梦境,自己那般奄奄一息的境地了,自家便宜兄长怎么放任自己跑出来私会什么女子。
“红儿,这次是最好机会,即便做出那样的选择你家尊上也不会怪你,你何不放开手脚,大大方方去成全自己的私心……”
什么私心,怎么自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
商隽迟正要问个究竟,却被人一把掐回了现世。
谭夙看着他在自己怀中悠悠转醒,心里清楚,这次自家孩子出事,便是天道在耍脾气,降下责罚,罚他没有尽心辅佐人间帝王,居然还想临阵退缩。
“兄长……”要说自己能有什么私心,商隽迟看着眼前人,除了眼前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贪恋的,更轮不到用上私心二字。
“醒来就好,没事了,别怕。”
商隽迟发现自己这下总算是没有在息年衡的地头上待着了,此刻又到了玄元神宗的别院里,心境一下轻松了不少:“我这三天两头就出事,也就是兄长你不嫌弃我。”
这孩子一醒过来就说话逗自己,红儿是怕自己担心,这点自己是明白的。谭夙拉起他的手,装出凶巴巴的模样:“说什么傻话,你也知道我这脾气,除了你我也让不得谁了,就我们两个,谁也别嫌弃谁。”
“也对……”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谅你也没兴致出去搞七捻三的。那时候你会不会也往自己身上铲点土,我们两个索性就埋一起了……
若你真的那样,也是太苦了……可你若是转头就领个新徒弟,逢年过节的跑我坟头上来看看,我一定死不瞑目!
见他说着说着又不吭声,脸色还如此难看,谭夙着急的问他:“怎么了,又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还好……”商隽迟笑着搪塞他,“我就是在想啊,这息年衡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不知会如何收拾他……”
“说不定要罚他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人间帝王,亲眷淡泊,可不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那也是他活该……”他活该归活该,可他怎么能出来霍霍我们!
“若是你不想待在这里……”话虽如此在说,谭夙心里更明白,在如此生死时刻,决计是不能走的。
“怎么会……”自己还想陪你走一程,虽然不知这一程自己还能陪你走多远的,商隽迟想着能走多远是多远吧,至少不能留下太多遗憾,“我们不能半途而废,为了孤山一族,也为了那些个虬人,我们若是能做点什么那就不能退。”自己反正也没几天可蹦跶的,能承担哪些便承担了,万一自己没在了,息年衡这样一个无耻之人,岂不是什么污名都往你身上摊。
“你真这样想的?”自家孩子越是经历生死关头就越发通透,谭夙只觉即心疼又欣慰。
“当然……”当然是不可能了,我倒霉催的跑去惹这桩事,那还不是为了你。也就是为了你,我还能折腾几天就折腾几天吧……
“那好,明日我们便回公主府去,息年衡那边……”那边一些乌七八糟的事,谭夙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委婉表示,“还需我们照应着点。”
“兄长说得是。”那个息年衡,就属他幺蛾子最多!
第二天,商隽迟自主意识很强的去了奇花馆,而不是去了公主府。奇花馆里的向神医依旧是醉生梦死的模样,见到商隽迟回来也没太大反应:“哟,你这一去公主府做客就去了十来天的,公主府里发生那些大事,你是不是桩桩有参与啊?”
商隽迟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十分谦虚道:“我是吃饱了撑的最好,桩桩有参与,要不是分身乏术,我也希望自己能立下这么多功劳。”十来天,自己能记事的也满打满算有一天,其余都是昏沉不定,什么“好事”都没有参与到。
“你吃火药了,说话这么冲!”人家的立场如何,是否真心实意来“帮忙”,向韧其实很明白,只是为今之计,早完早了,太想不开只会吃亏了自己。
商隽迟想起自己出事之前发生的一件事,当着向韧的面,便问了一句:“那虬人小厮的事向神医也是知道了吧?它如今入宫伴驾,是否……”作为虬人,要在后宫中便宜行事,怕是要不少人来帮衬吧。
“看来是你不知道啊……”他这是消息有多不灵通,向韧玩味看着他,“琼玉已在今早随先帝而去,虽然是虬人之身,但也是有情有义,常人莫及。”
“啊!”
事情竟变化得如此之快,早几天还是新君来着,如今就是先帝了?
看他果真不知,向韧又道:“现任姜王乃是从前的礼王,先帝的幺弟,性情温良,虽然不够贤明,却也是深明大义的……”实在是选不出来了,且不说原本这一窝里就没什么好人才,再加上有人故意祸害,如今姜国王室当中,也就这个礼王是能拔出来充数的。
“继任的不该是平王吗?”难道是自己不在的这两天,息年衡的奸计已被人识破了?那他现在怎么个处境,该不会已经沦为阶下囚了?想到这里时,商隽迟竭力控制住表情,没让自己笑得太灿烂,“那我三师兄如今还好吧?”
向韧白他一眼:“先帝去得安详,平王却趁机叛乱,他狼子野心罪不容诛,此番我们跟随着息掌门平乱有功,息掌门于阵前受封为侯,这下该称一声息侯爷了。”
“啊?”对这个剧情商隽迟也没太感到惊讶,反正息年衡对自己从来没句实话,“那真是恭喜息侯爷了。”
看着商隽迟脸上那事不关己的悠然,向韧又道:“息侯爷获封当日,正是你枢机库大师兄到来之时,所以……”
“所以?”枢机库大师兄赵葭出身封国高门,家中既有爵位可以承袭,又有豪富产业,且是位名门正派悉心教养下出类拔萃的大弟子,如此卓越的人才,总不至于他一过来,就被息律濯给坑害了吧?“你倒是说啊,所以什么?”倘若当真是自家大师兄被息律濯坑害,商隽迟那是要去一命抵一命的!
“你急什么,这不是话就在嘴边了,被你打断了!”向韧见他对这位大师兄颇为在意,便笑道:“你那大师兄也是来得正巧,救驾之功也得算他一份,被新君赏赐了好些财帛,无限的风光。”
自家大师兄才不是个没见识的,区区财帛赏赐,大师兄怎会放在眼里。心里这样想着,商隽迟嘴上却叹:“好遗憾我没有在场,否则那财帛岂不是也得赏赐我一份的。”
向韧听他说得热闹,随口就道:“你枢机库的师兄弟个个都是人才,新君求才若渴,不仅会重用你三师兄,若是你大师兄有意,新君也是要委以重任的,就连你这号的……”
商隽迟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哈哈大笑:“我这号病恹恹的,还是养好了身体再想别的吧!”听这意思活像是枢机库里的人个个都要过来攀附上谁似的,给他脸了!
向韧也跟着笑道:“商公子,你这身子骨单薄,天生一副病体,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的将养也还不是没养出什么好气色来,倒不如想开一些……”
“兄长,你听到没有,有人劝我得过且过呢,你还不出来说句话!”商隽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向韧吓得不轻,待向韧左右确定了那本尊似乎并不在场,却见商隽迟又笑,“看吧,我兄长最近也忙,没空理会我了,只怕又是去帮息侯爷办什么大事了吧,如今有我大师兄更有我兄长从旁帮衬,息侯爷何愁大业不成,何必拉我一个要死不活的来拖后腿……”
眼前人不仅有着随口就能让自己紧张兮兮的实力,更有着出手就能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悍勇,向韧实在想对其敬而远之,奈何又做不到:“那商公子如此有自知之明,不知又为何出现在在下面前,而不是躲在某处荫蔽地界好生将养着?”
商隽迟见自己已经和对方铺陈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说点实在话了:“倘若我真的没几天可以蹦跶了,那么在哪里倒下就可以在哪里埋了,我本来是这么豁达开朗的人啊……”
向韧是听懂他说的每一句话的,却是不明就里,你把这些话说给我听到底是想做什么?
对上向韧疑惑的眼神,商隽迟再道:“可惜我兄长没有这样宽达的气度,为了挽救我这条小命,他可能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吧?”
向韧点头:“别这么不自信,说什么可能啊,人家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你二位就行行好,离我远一些,不要牵累上我好不好?!
“向神医,你这么聪明,真好……”刚才也试过了,自家便宜兄长可能真的不在这里,既然把话都说到明处了,商隽迟便大大方方的招来了苏生刀:“那么今天我一刀将你宰了,你是死得一点也不冤呢!”
再次被他招到面前,苏生刀自是欢欢喜喜的接受了安排,别说是一刀宰了,要多宰几刀也是可以的,权当是出来活动筋骨!
苏生刀就这样亮晃晃的架在了向韧的脖子上,只待商隽迟一声令下,苏生自会照办,向韧这辈子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