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灯节一过,人们又该投入繁忙的工作中了。希望假期延长的不止苦大仇深的学生,还有孩子即将远行的父母。
林父挡在其夫人面前,脑门渗出一层薄汗,眼下的黑眼圈表示他没有睡好。 “让您见笑了,陆老师。当父母的眼窝子浅,看不得孩子离开自己身边。每次栖儿每次一走,就好像把我们的魂也带走了。我们啊一有时间就想,那边天气怎么样啊,是不是该穿厚一点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和同窗相处的好不好?唉,真是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了…”
陆啼眇看了一眼远处的林栖,他像一头栓不住的小兽,一双眼睛疑惑的盯着这边,似乎是在想为什么还不出发。
陆啼眇收回目光,温和的说:“我理解您,林先生。栖儿在外您大可放心,上次在道成林见他时,身边围了一圈的小伙伴,学业上正如我给您夫人信中所说的一样,木秀于林。要是再有别的麻烦,我也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帮他解决。”
林父像是安了心,连连点头,“好好,那我就多谢您了,栖儿出门在外,有个见多识广的师父照应着,我们可就安心多了。”
陆啼眇笑着又宽慰了几句,随后带着林栖出发了。
林母看着儿子的背影,连脸上的眼泪都顾不上擦,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那两道背影消失在远方。
林父这才出声:“你说你,不是说好了不掉眼泪吗,让人家看了笑话。” 林母捏着手帕,眼眶里的热泪又止不住了,委屈道:“又说起我来了?是谁半夜愁的睡不着偷偷去看儿子的?又是谁……”
林父一听,脸上臊得慌,连忙挥手,“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去新月轩吃点心去。上次那个枣泥糕你吃着喜欢,这次你再尝尝那天云酥,都是招牌呢。”
“…儿子走了你倒是吃上了?”
“不去?”
“…去。”
两人即将出现裂痕的感情在点心的修缮下重归于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另一边,陆啼眇和林栖二人路过望舒客栈时停了片刻。林栖在客栈门前的茶桌下歇脚,一杯茶水喝了大半,陆啼眇从客栈里出来了,手指尖捏着一片用银杏叶折成的蝴蝶。临走前微抬下巴,向楼顶的方向抛出一个微笑。
林栖顺着视线的方向看去,红砖绿瓦上只有几片零零碎碎的银杏叶,半个人影都没有。
陆啼眇拍拍他的脑袋,“回神了,看什么呢?”
林栖摸摸头顶,疑惑道:“师父是来和朋友告别的?没看到有什么人呢。”
黄色的蝴蝶从陆啼眇的指尖挣脱,飘飘然飞到象牙白凸起的锁骨上,懒懒的不再动了。
陆啼眇轻轻的点了点它的翅膀,笑道:“哦,他比较害羞,不喜欢见人,有机会我把你介绍给他,他性格挺好的,唔,比较容易害羞。”
林栖欲言又止,摸摸鼻尖,无论什么都不会影响他对师父的敬佩,多嘴问这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呢。
这样想着,林栖跟上陆啼眇的脚步,轻声表示要帮陆啼眇拿药箱。陆啼眇回眸一笑,取下药箱,往他手中轻飘飘的一放。
林栖手中一沉,向前一个趔趄,慌乱调整身形,提起一口气将药箱背到肩上。
陆啼眇笑看他的动作,“很沉么?沉的话给我吧。小孩正长身体呢,别让这药箱给压缩水了。”
“不…不沉。”林栖挤出一个笑容,“就当是锻炼身体了,走吧,师父。”
“哎,到底是长大了,知道心疼师父了。”陆啼眇虚拍林栖的肩,“师父没白疼你。背不动就跟师父说,别真给咱大小伙子压成一米五的袖珍小手办了啊。”
林栖笑着点头,脚步一轻一重的向前走了。陆啼眇脚步一顿,背对着望舒客栈挥挥手,仿佛在示意某人不必送了一样。
暗处的某人一直俯视着他们,自然不会错过陆啼眇的小动作。他手中还捻着一片银杏叶,垂眸思索。下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
无处可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期待下次的相遇。
走了两天两夜,林栖竟没喊过一声累,甚至拒绝了陆啼眇拿回药箱的想法。
到了道成林,两人先歇了一夜。
次日,陆啼眇准备和柯莱提纳里好好聚聚,刚出房门,就瞧见林栖蹲在火堆旁观察冒泡的奶白色汤。
柯莱正低头看放在树桩上的食谱,嘴里嘟囔着,“沸腾时放入适量盐…适量是多少啊…”
“你那种小勺子需要放两勺…”陆啼眇走过去,顺手揉了揉林栖的头,“看火呢?” 林栖抬头,乖巧一笑,黑棕色的眼睛亮亮的,像小狗一样看她。
“师父,早上好。”
柯莱不管食谱了,眼睛亮亮的看她,“早上好呀,眇眇姐,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尝一尝我做的汤?虽然是第一次做,但和食谱上的照片差不多呢,味道也不差吧…”
陆啼眇笑着应好,柯莱放入两勺盐,煮了几分钟后用木碗盛了一碗给她,又盛了一碗给林栖。她紧张又期待的看他们。
汤的味道不算难喝,中规中矩。
但陆啼眇情绪价值拉满,将这碗汤夸上天去了,说着给她一万摩拉都不换。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诶呀,真有这么好喝?”
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却只有一个人说话。陆啼眇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百分之百真啊,提纳里,赛诺,你俩都来尝尝,柯莱亲手做的呢。”
柯莱害羞低头,“啊,眇眇姐,把我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我知道自己是新手…味道可能不太合口味…”
林栖早就有眼力见的搬了几张椅子,将那锅汤围在中间。
早晨阳光明媚,时间还早没多少人起床工作,奶白色的汤咕噜咕噜的冒泡,空气中飘着诱人的香气。 “怎么样?”
陆啼眇向提纳里和赛诺挤挤眼睛。柯莱一脸紧张的握住勺子,紧盯着他们。
提纳里认真的回味,“蘑菇煮的有点烂了,嗯…” 他看见陆啼眇挤眉弄眼的表情,不禁一笑,“总体上还是不错的,很有当大厨的潜力。”
赛诺只说了句,“很好。”
柯莱松了一口气,嘿嘿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吃过饭后陆啼眇和林栖也要出发了,林栖想要月莲做标本,拖延了一会。陆啼眇趁着这功夫和另外两人聊了几句。提纳里笑着:“接下来想去哪?枫丹吗?”
陆啼眇点头,又十分苦恼的抱怨,“水的国度。不用想也知道船会是主要的交通工具,我真受不了船这种东西,游泳我还不会。”
提纳里提议,“如果不是十分怕水,可以适当训练一下。我想想,须弥城里好像有一家游泳馆,宣称是十天速成。”
陆啼眇:“我不怕水,只感到陌生。到水里会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把在璃月土生土长的人突然扔到外国一样。”
赛诺似乎懂了,“不熟悉。”
陆啼眇点头:“是这意思。”
提纳里拍拍她的肩,“总要克服,我相信这对你来说是小问题,加油。”
赛诺也说:“加油。”
……
“教练…”陆啼眇有气无力的呻吟,“再练一会我就要喝饱了…”
黑皮教练像捞咸鱼一样捞出她,摇头,“你一下水就呛,一呛水就慌,一慌就乱扑腾,沉的更快。你破纪录了,沉的最快记录。”
陆啼眇死死扒住泳池边,“哇塞,教练你再‘夸’我几句,我还能破个记录。”
教练苦思冥想,还有什么记录是这神人能破了的。
陆啼眇幽幽道:“最快溺死记录。”
教练捂脸。难道是来砸招牌的?那几个老对手开始玩阴的了?
陆啼眇瘫在泳池边,胡乱摸了一把脸。游泳肯定要学会的,不管呛多少次都要学会,在枫丹少不了和水打交道,不能拿命开玩笑。
她坐起来,小腿浸在水里,凝视平静的水面。
教练:“诶,你也别太沮丧,总能学会…”
没等他说完,陆啼眇向前一滑,捏着鼻子沉进水里。
入水,呛水,出水。这么不间断的折腾十几个循环,每次在水里的时间都在慢慢变长。
教练看不下去了,趁着入水前劝道,“别对自己太狠,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陆啼眇:“不狠不行,我还是比较惜命的。一想到不学会未来可能对我的生命造成威胁,我就连一刻训练的时间都不想浪费了。我会注意安全的,教练。”
教练叹了口气,“行行,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陆啼眇笑了一声,“越快越好。”
练了五天,教练鼓掌宣布陆啼眇成功毕业。
陆啼眇刚结束一场测试,脸上的水没有擦干,顺着脸部的轮廓滑下,她在水里飘着,向教练比了个耶。
“及格!很好很好,虽然和我比起来还差得远了,但对野外生存来说够用了!”教练点头赞许。
陆啼眇:“教练,我可不和你比哦,你可是专业人士。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哈哈。”
说罢,她从水里出来,接过教练扔来的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她向教练眨眨眼,“教练,我给你展示一下空闲时间琢磨出来的东西。”
她扔掉毛巾,像日常行走一样踏进泳池。
教练稀奇的看着,只见陆啼眇没有下沉,而是在水面上站立,安然自若的扬起脸,“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嘿嘿。”
她笑着走了几步,教练这才发现水面行走的真相。
原来是将元素力凝聚在脚底,踩在冻结的冰块上,自然能做到水上行走了。
陆啼眇在元素方面展示了惊人的掌控力和创造力。
教练咂舌,“你这样何必费力学游泳呢,水面的什么危险都不怕了啊。”
陆啼眇小心翼翼的走出水面,“凝结水很费精力,而且还有时间的限制,只能在某些时候应急,还是学会游泳保险一点。”
……
走水路去枫丹需要经过喀万驿,陆啼眇黄昏时抵达这里,没想到竟遇见了老朋友。
漂亮的人偶满脸不耐烦,旁边的镀金旅团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
看来有人因为面生被当成肥羊缠上了。
流浪者翻了个白眼,正打算出手教训教训这几个烦人的蠢货。
一阵清苦的药香传来,陆啼眇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低声向那边几人说了几句话。
她说的很快,语句中夹杂着听不懂的词语,似乎是行业黑话。
镀金旅团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扫兴离去。
流浪者挑眉:“我要是你,就追上去把他们眼珠子挖了,竟敢对救命恩人这种态度。”
陆啼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些人,我会胜造…七乘五级浮屠。我温馨提醒一句,这里是公认的中立地盘,可不能动手呀。”
流浪者哼了一声,“规矩真多…没想到你看起来老实,居然还懂一些黑话。怎么?以后打算来这里当雇佣兵?”
陆啼眇:“朋友教的,她怕我被这些人缠上,特意教我这么说。刚才是第一次用,效果拔群。”
她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流浪者抱臂,“那个多管闲事的神使唤我过来看看沙漠子民的生活。哼,她还真不怕我在这边弄出点动静来。”
陆啼眇对政治风向有着猎犬般的直觉,她立刻意识到什么,笑道:“纳西妲很信任你。而且只有实地考察才能更好制订一些补贴政策嘛,你的工作很有意义,也很重要。”
她看向那高耸的防风壁,“对于沙漠的子民来说,这道挡住沙子的墙壁也挡住了他们。你的工作相当于在墙壁上开出一道门,让他们进来,得到应有的待遇。”
她又将视线转回,笑道:“璃月那边常说:莫因乌鸦啼,错看整片林。刚才的不愉快是一回事,你的工作又是另一回事,我相信你可以理解的,对吧?”
“你当我是小孩吗?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流浪者看向防沙壁,意味深长道:“这堵墙还是太碍眼了。”
陆啼眇嘻嘻笑,“虽然碍眼但是现在还砸不得,我听说教令院的治沙项目已经启动了。等到黄沙变绿洲的那一天,我和你一起砸碎它怎么样?”
流浪者挑眉,也露出一个浅笑,“难得有个好主意。”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陆啼眇的声音也拉长,“冤枉啊,我一直都很有好主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