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笼挡住雷击,却被劈出几道裂痕。
云溪酌捂住胸口,屏息,憋地喘不过气了才想起来呼吸。
还好!
笼子是用玄铁做的,要是普通金属应该已经被劈成渣渣了。
他又低头看了眼脚踝的锁链。
难怪信任值没有波动,原来楚怀衣从未信任过他啊……
这不,拴住他的锁链根本就没拆下来过!
云溪酌都不知道该气恼,还是该庆幸,阴差阳错下,拴住他的锁链竟充当了地线的作用,将鸟笼导下的雷电引入地底,他才没被烤焦。
但现在庆幸,为时过早。
因为他口不择言,暴露了太多系统的秘密,导致惩罚X3
也就是说,还有两道天雷。
天雷的架势和威力,云溪酌已经见过了,他很困惑,有些质疑系统说过的话。
这种威力的雷,劈在身上,真的不会死吗?
可是区区一个新手任务,失败了也不至于搞死宿主,不然谁给黑心的系统打黑工啊?
他想起系统曾说过:「惩罚:天打雷劈,弹性威力制;本质:不以威胁宿主性命,但足以给到宿主深刻警告的惩罚机制;目的:杜绝宿主消极怠工心态,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这个“弹性”就很微妙。
这个“不威胁性命,但足够深刻的惩罚”就更微妙了。
结合刚刚那道天雷的威力,云溪酌觉得系统没把自己当人。
人能受得住这种雷击吗?!
还“不威胁性命”,呵……
云溪酌不理解,也没时间思考更多。
他只能寄希望于鸟笼足够结实,还能再撑一撑。
第二道天雷已酝酿成形,犹如一条极速俯冲的龙,迅猛劈下。
云溪酌抱着脑袋,猛地闭上双眼。
隔着紧闭的眼皮,都能被那炽亮的闪电灼疼双眼,天雷落在头顶上,像是炸药在耳边爆开,他捂住耳朵的掌心有些湿润,鼻尖隐约嗅到血腥味,耳边嗡鸣声久久回荡,刺地大脑都在疼。
喀嚓——
是什么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破碎声接连迭起,金属碰撞声,玻璃碎裂声……
那股强大的力道彻底穿透粉碎的鸟笼,掼着云溪酌,就要将他摁进土壤碎石里。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后背却撞在一片柔软上。
他好像被什么圈住了。
“……鹤。”
干哑发疼的喉咙模糊地吐出一个字。
抖如筛糠的手胡乱摸索,触上一片柔软羽毛。
仙鹤压下长颈,鸟喙避开他手背的伤口,轻轻地碰了碰他指尖,证明自己还活着,他才松了口气。
感官丧失了好久,皮肤的触感才渐渐回归,手臂后背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
恍惚中,他以为自己生出了错觉,似乎有一股清冽的气息在后背抚过,缓解灼痛。
云溪酌掀开眼睫,才发现自己腰间环着一只手臂。
他正靠在一个人怀中。
他猛地转头,鼻尖擦过对方下颌,略有些不稳的呼吸扫过耳廓,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抱着他的人长睫低垂,半掩的琥珀色眼眸映出他的脸。
从身后抱着他,将他圈在怀里的人是……楚怀衣。
“楚……师尊?”
他喉咙疼,嗓音哑,发出的声音小猫似的,可怜巴巴的。
“嗯,”楚怀衣似叹息了一声,“你这‘惩罚’来得这样快,你怎么不告诉我?”
一说到这个,云溪酌委屈地要命,眨了眨眼,低声控诉:“我以为你不信呢。”
数据就是最好的证明。
楚怀衣的信任值没有波动,对他毫无信任可言。
云溪酌就像一个胜券在握的高考生,出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答题卡填错了,考了0分。
抱着他的人轻叹了声:“没有不信……”
只是以为不会来得这样快,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探查一二。
楚怀衣将自己的外衫披在他肩上,帮他系拢。
云溪酌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天雷劈碎了,只剩几块布片还顽强地贴在身上,勉强蔽体。
伤地倒是不严重。
手背和手臂被乱飞的石子蹭出轻微擦伤,只有后背疼得比较厉害,但他看不见。
比起受伤,更令他绝望的是,鸟笼被第二道天雷彻底劈毁了,玄铁被碾成了粉,碎成了渣。
他看着被劈焦了半边翅膀的仙鹤,抬头仰视抱着他的人:“师尊,你带仙鹤先离开吧。”
反正这雷劈不死他,对仙鹤来说却是无妄之灾,他还不想吃烤鸟。
楚怀衣巍然不动,圈在腰腹的手臂也未收回。
只抬起另一只手,凭空挥出一道门,将疼地嚯嚯叫的仙鹤推进去。
一丈高的门缩成光点,带着仙鹤消失不见。
云溪酌:“?”
楚怀衣淡淡道:“禁术,空间门,它已回白露轩。”
云溪酌咂舌,要不是天雷会追着他跑,他也想钻进门里去。
楚怀衣垂眸,小徒弟羡慕的眼神映入眼底。
他手指微蜷,握紧徒弟侧腰,琥珀色眼眸移开,抬首望向苍穹。
新的劫云还在酝酿,很快就要降落,一道比一道凶狠,奔着摧枯拉朽,毁灭万物的架势。
只是这天雷和渡劫晋升的劫雷不同,它似乎很懂得“分寸”,只笼罩在云溪酌一个人头顶上,将范围缩地无比狭小,峰顶的白露轩未受影响,就连三丈之外的草木都安然无恙。
楚怀衣一手环着云溪酌,将他大半身体包裹进胸前,一手掣出无妄剑。
低声问道:“还剩几道?”
“……”
楚怀衣要保护他?
“你不是单纯地路过啊?”云溪酌惊讶,从善如流地答道:“一共三道,还剩最后一道。”
楚怀衣:“……”
“嗯。”
酝酿而成的雷,借着浓云为躯,豁然露出獠牙,张开足以吞天的血盆大口,猛地朝云溪酌咬下。
无妄剑瞬间覆满寒霜,直迎天雷。
云溪酌被楚怀衣抱着,飞上半空。
他慌了下,手指揪紧楚怀衣的衣襟,眼看着高大树木渐渐被他踩在脚下,越来越渺小,楚怀衣环在他腰上的手,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他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身在修仙世界,但脑子很难认同玄学。
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应。
楚怀衣还在对抗天雷。
每一道作为引子,劈向云溪酌的细小电流,都被无妄剑准确地格挡开。
云溪酌不能开口说自己恐高,让楚怀衣将自己抱紧些。
这样会让楚怀衣分心。
云溪酌闭了闭眼,抬起双手,环绕住楚怀衣的脖颈。
握着无妄剑的手一顿,一缕细小的电流擦过剑身,划破楚怀衣手背,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线。
失去先机,只是一瞬,便足以让某些存在发现漏洞。
它不再释放电流试探,而是趁机抛下最后一道天雷,比此前两道都猛烈,都迅疾,炽亮似白虹,粗壮如百年树木。
楚怀衣左臂圈紧云溪酌腰身,将他避至自己身体一侧,而后,毫不犹豫地横剑抵挡。
一半电流被无妄剑破开,四散进空气中,炸裂出火花。
另一半如冲毁堤坝的洪水般,涌入楚怀衣掌心。
云溪酌抱着楚怀衣的脖颈,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手腕上缠绕的玄色锁链,以及,从掌心涌入锁链的蓝紫色电流。
那锁链连接的方向是……
“……”云溪酌脚腕有点烫。
电流正沿着细长的锁链,朝云溪酌脚踝涌来,像点燃炸弹的导线。
云溪酌屏住呼吸。
剑修骨节分明的手横在自己眼前,紧握锁链,截断电流。
缕缕细烟从灼焦的掌心透出。
直到电流被吞光,楚怀衣漫不经心地松开锁链,掌心灼焦的皮肤瞬间恢复如初。
毕竟,化神期修士已近半仙,轻易不会烙下皮外伤,何况这劫雷只针对云溪酌,于他而言并不多可怕。
云溪酌瞳孔颤动。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第一道天雷未能损伤他分毫。
他不知该震惊于楚怀衣成了法拉第笼的地线,替自己承担了系统惩罚;还是感叹楚怀衣为了监察他,竟然把他拴在自己身上。
云溪酌哲思狂涌:“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原来是师尊在替我负重前行啊!”
楚怀衣:“…………”
云溪酌咧开惨白的唇,狡黠一笑,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搭在楚怀衣肩上的手缓缓滑落,被剑修的大手一把扣住。
人清醒的时候,知道受力点在腰上,会配合地蜷进他怀里,现在昏睡过去,意识全无,便软趴趴地靠在楚怀衣胸前,膝盖也直不起来了,总往下滑。
楚怀衣掌心上移,稳住他肩膀。
他的手里还握着剑,以防天雷再袭。
单手无法将人打横抱起。
须臾,楚怀衣的手以圈抱的姿势绕过他腰臀,稳定在大腿/根的位置,将他整个人抱起,让他趴在自己肩头,半坐在自己小臂上。
楚怀衣自七岁后,就没再去过人间。
否则,他该知道,这个姿势常常被凡间的父亲用来抱年幼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