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这个名字一出现,其他三人神色各异。
沈谨年自是知晓楚聿这个魔尊的大名的,只是不知道为何邺邵和明夭脸上是几乎要溢出的厌恶神情。
他以为在场的几人中只有他能察觉到这份厌恶,毕竟其他三人看起来都是未曾出世的天真模样。
邺邵稍微会隐藏一些,只是年纪还小,情绪波动稍大些便容易露出来。
明夭更不用说,身上秘密是最多的,却也是最不设防的,也许是依托于自身的绝对实力便不用顾及许多。
却不曾想,当他看过汪镜尘时,他竟直接点出了那俩人的情绪:“这个叫楚聿的与你们有怨?”
沈谨年敛下眼中的诧异,也许是有了先人的记忆便有了先人的本事。
到底是一同从药谷逃生的交情了,明夭不打算瞒着他们,直言道:“我杀了楚聿。”
这下沈谨年是真的震惊了,楚聿这个魔尊的风评虽不似上一任那般残暴,却也是杀了上一任魔尊才能上位的,明夭却轻飘飘的一句杀了。
谁知邺邵接上了下一句话:“嗯,我吸收了他的魔丹。”
“那……现任魔尊是?”沈谨年犹豫着问出口。
“是我娘虞月。”邺邵说完后还看了他们两眼说:“魔界动荡,消息还未传出。”语气中满是警告意味。
汪镜尘此时又好像完全不懂了脸色,直接问道:“你们为何要杀他?”
让沈谨年意外的是明夭竟然沉吟了片刻就开始说起了她和楚聿的事情,沈谨年不仅扶额,原来与他们交流竟是直接问就可以了吗?那他这段日子里的小心翼翼又算什么?
明夭的故事说来并不复杂,无非是凶兽强大的力量被利用后复仇的故事,所有牵扯到的人物皆是修仙界威望甚高的人,就连千辰也是近万年来唯一飞升之人,无人不知。
只是她在没有说起是千辰给她制作了束心锁抑制了凶性,只说千辰飞升用了术法压制。
毕竟是明夭身上唯一能抑制她的东西,她还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这个弱点。
而邺邵也仅用几句话说明了一下自己与楚聿的恩怨。
沈谨年感慨道:“不曾想一直以为沉寂许久的魔界竟然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还将这一切都推到了厄祟和溟猺的身上。”说到这他忽地一顿。
明夭问他:“怎么了?”
沈谨年皱着眉说:“我们在去过的各处几乎都有与魔族勾结的痕迹和线索,沈家、九宫阁还有药谷,说起来都算是修仙界的世家大门,甚至还伸手到了凡人界”
他停了一会才说出自己的猜测:“也许魔界一直没有沉寂,只是修仙界帮他瞒了下来,不与世人知晓。”
一旦有了这个猜想便会觉得修仙界不过也是一个满是蛀虫的枯木,沈谨年不禁恶寒,但还想求证一番,他看向邺邵,说:“想要证实他们之间是否有勾结不难,只要查看一下楚聿之前是否有与修仙界往来的痕迹就知道了。”
邺邵摇头冷哼:“楚聿一死,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全都消失殆尽,他的魔宫比他的尸体还要干净。”
明夭在岸上撑着头说:“现在与他有关的只有那个逃掉的章丘。”这也是他们为何会找到沈家的原因。
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找到章丘这个关键。
不过汪镜尘对魔界与修仙界的勾当不感兴趣,他好奇的是:“明夭说和千辰的赌约,是什么?”
这件事事关重大,明夭犹豫了一会,汪镜尘摊摊手直言:“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与其你自己来做这件事,不如告诉我们一起来做。”
明夭捏了捏眉心,想起那个毫无头绪的赌约,确实不如叫他们一起来想想,而且沈谨年的脑子确实是好用很多。
她这么想着也就看向了沈谨年。
沈谨年一接到到她的眼神也学着汪镜尘摊摊手表忠心:“我已经上了这艘贼船了。”
许是汪镜尘的原因,沈谨年说话也不似之前那般小心了。
“千辰要我毁了溟渊。”明夭也不含糊,直截了当。
邺邵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指了指地面:“这儿?”
明夭睨了他一眼:“不然能是哪儿?”
沈谨年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在一天内提高了不少,竟然对这种事情已经不再震惊了,他问:“千辰有说怎么做吗?”
“难就难在不知道。”明夭叹了口气,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
沈谨年想了想说:“这样,你把千辰跟你打赌的场景全部再说一遍。”他直觉千辰不能说出一个做不到的事情。
“行。”明夭尽量回想当时的场景,幸好当时刚刚清醒记忆清楚些。
明夭每说到一处,沈谨年就会打断她问她其他的细节,明夭也在记忆中努力搜寻,后面她已经不需要沈谨年问就自己补充好细节。
直到她说到:“我问他如何才能毁掉溟渊,他说他不能说。”
沈谨年打断了她一下,回忆起之前的对话:“千辰说了什么才响起的天雷?”
他并非是不记得了,只是想更确认一下。
明夭:“他要我将溟渊毁去,然后就响了一声雷。”
沈谨年叫她继续说。
明夭想起千辰说不能说的动作也有点奇怪,她学着千辰当时的模样,右手向上指了指:“千辰当时,就是这么说的不能说。”
沈谨年不说话了,明夭索性就继续说了下去。
讲完了之后,其他三人都沉默着看着沈谨年。
不知过了多久,沈谨年才捏了捏眉头叹道:“有些难办。”
“你也分析不出来?”汪镜尘有些奇怪,这家伙明明看着很聪明。
沈谨年摇头:“是毁掉溟渊这件事很难办。”
他分析说:“在千辰说完那句话后就马上落下天雷,之后的那声应该就是千辰的飞升之雷,落下后他就不见了。”
“所以在你和千辰对话时,他至少是半神的状态了,兴许那时已经窥到了天机,而天雷则是警告他不能泄露天机。”
“所以他才说,他不能说。”
“这件事,不一定是天道允准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天道不允的事又要如何才能做成。
明夭摆了摆手,顺手将一只即将成型的厄祟丢进江里:“先不管他允不允,先告诉我要怎么做。”
“这就要问你了。”沈谨年将问题抛了回去:“按照我的猜测,千辰在天道注视下无法言明,也可能在其他地方给了你暗示,要你再自己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
明夭本就没有耐心,这下更是烦躁,四周的泥土似乎感受道了什么,不住地翻涌着。
明夭一边想着一边将鼓起的泥土踩回去,嘴上说着:“他就跟我说了一句要保持清醒,然后就没什么了啊。”
邺邵想不出什么来,也跟着一起抑制厄祟的产生,只是昏暗的光线下没人注意到他脸色的苍白。
沈谨年和汪镜尘思考着是否还有什么细节没有想到。
然后汪镜尘忽然出声:“千辰叫你保持清醒,那你要如何保持清醒?”
“只要不吸食那么多怨气就好了。”分明一开始就说过了。
“不。”汪镜尘有些急切,沈谨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问:“你在仙鼎山上失控时,是如何恢复清醒的。”
明夭当时也是一时迷茫,并没有过多回想当时的场景,现下细细想来:“我听到了很多雷声,好像就在我耳边一样,越来越响,然后我就清醒了。”
汪镜尘和沈谨年一同出声:“是飞升!”
随后沈谨年自己反驳了:“也许是飞升的雷劫。”
邺邵听到这也明白了过来:“溟渊与溟猺同根同源,雷劫既能抑制你的凶性叫你清醒,也能抑制溟渊,甚至摧毁溟渊。”
明夭点头:“难怪我这次回来觉得厄祟少了不少。”
沈谨年补充道:“而且必须是飞升雷劫,这些年修仙界昌盛,提升境界的雷劫不少,却没有能抑制住溟渊,说明这些雷劫无用。”
“那千辰飞升的雷劫怎么没给溟渊毁了。”明夭问,要是能直接毁了,便省了她许多事。
“那就要找更多的飞升雷劫。”不知是谁说的这句话。
只是这句话落下,好像瞬间给众人浇了一盆冷水。
天道不允再加上万年无人飞升,在场众人也都知道,此次千辰能飞升也靠着数人托举而成。
明夭狠狠地在地上踩了一脚,大声说着:“不管了,先去找下一个快要飞升的人再说。”
沈谨年和汪镜尘也要跟着站起来,谁知明夭指着他俩道:“汪镜尘不是要去苗疆吗,沈谨年也跟上吧,互相有个照应,我和邺邵先去找人。”
沈谨年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知道去哪找人吗?”
明夭理直气壮:“你先给我们指个人,你们修仙界里天赋好的,修炼厉害的,修为还高的。”
沈谨年伸出手指缓缓指了指自己——出生时天降异象的天材。
哪知明夭看也不看他:“你现在就凝息境而已,修为不够,下一个。”
沈谨年思索了一瞬,给她们指了一个东边的方向:“不远,金翎寺佛子无尘。”
明夭身上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不用变为兽身就可以用怨念轻易将他们带出了溟渊。
在溟渊外将他们放下后就与沈汪二人告别了。
不过没走多远,汪镜尘就听见沈谨年问他:“你还要去找明夭吗?”明夭把他们赶去凡人界苗疆,是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回来一起毁了溟渊,还是随意在什么地方继续自己的生活,她不干涉。
汪镜尘看着从未见过的澄澈天空,语气中含着笑意:“去啊,你呢?”
沈谨年没回答他,反而感慨:“你接受得倒是挺快。”
“你是指他们是魔是凶兽,还是要做那事?”汪镜尘随手摘了一片路边的叶子,凭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认出这是什么草药,继续说:“你们口中的仙人都能做出养药人这种事,明夭能有他们可怕吗?哪怕他们随时了结了我,也比药谷要好上许多,起码没有那些痛苦的折磨。”
“再说那事,若是能做成也算轰轰烈烈,做不成大不了一死而已,左右我的命也是他们捡回来的。”
刚刚沈谨年不回答他的问题被他当成了拒绝,道:“你若是不去,他们想来也不会多说什么。”
沈谨年轻笑一声:“在溟渊时我就说,我是符合她要找的天赋、修炼、修为都好的人,我自然是要去的。”
“我早就上了这艘贼船了。”